时令已是中秋,但气温每天都是在三十六七度徘徊,“秋老虎”更是余威不减,师大新生军训如期在瑶湖之滨进行,随着教官一声“站军姿十分钟”令下,密集的人群、高温的炙烤,我很快就感觉透不过气来,呼吸困难、两眼发花,加上汗水顺着眼镜片流下,更是模糊了双眼,身边时不时有同学晕倒退出训练,我咬牙坚持着,感到时间已经停滞,空气正在燃烧,随着十、九、八倒计时十秒声响起,终于坚持到最后,在教官一声就地“休息”的命令下,我迫不及待的用军帽代替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,用力柔式双眼,把钻进眼睛里的汗水柔干,看着这个被揉得变形、浸满汗水的军帽,我突然想起了父亲的军帽。
▲2009年11月11日,父亲和我。
我出生在部队大院,亢奋绵长的起床号总是把我从慵懒的睡梦中惊醒,在雄壮嘹亮的军歌声中我渐渐长大,我童年的记忆里,父亲每天穿的都是迷彩服、作训服军装,每次回家一进门就把军帽摘下来挂在衣帽架上,突然有一天,父亲穿了一套以前从来没有穿过的军装(07式军官礼服)回家,我看见跟平常不一样的军帽,就拿过来戴在头上,学着孙悟空那样用左手伸到右眼眉角处敬礼,父亲一把夺过军帽戴在自己头上,顺势把我揽在他怀里说:喜欢军帽长大了去当兵戴自己的。
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,随着我年龄的增长,父亲也到了离开军营的日子,他转业安置在省直机关当公务员,我也从小学生、初中生到了高中生。2020年是我全力冲刺高考的关键之年,也是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的收官之年,在决战决胜脱贫攻坚战爬坡过坎、攻坚拔寨的关键时期,组织上选派父亲到“十三五”省级贫困村---高安市祥符镇南山村担任驻村帮扶工作队队长兼第一书记,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奔小康。
父亲驻村以后,原本由他保障我饮食起居的工作就只有由母亲来完成,我家住在青云谱区,母亲在离家30多公里外的高新区航空城工作,每天上下班要乘坐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,回家后又要骑电动车驱赶10多公里,来到我租房读书的青山湖区,5岁的妹妹每天缠着母亲一起来回跑,刮风下雨的日子,看到母亲和妹妹全身湿透了,我开始责怪父亲为什么要去扶贫,为什么要在我学习最关键的时候弃我而去------。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,我在班上的排名下滑了十几位,他看到老师发在家长群里的信息后,晚上就给我打电话,我不接,又发信息,我也不回。当时正是脱贫攻坚成效考核、检查验收的冲刺阶段,上级检查的工作组一波接一波,检查台账资料、实地验收产业、入户核实收入、查看“两不愁三保障”落实情况,“5+2,白加黑”的基层工作模式持续进行,长时间不回家休息是常态。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,他驱车几十公里,从南山村回到出租房,此时已是深夜12点多了,当时我还在写作业,他叫我,我没有理他,反而是把书本一扔,衣服也不脱,就躺在床上用被子把头捂着就睡了,他只有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,第二天当我起床后发现他已经离家去村里了。
为了让我了解他的驻村工作,国庆节长假期间,他专门带着全家四口到南山村看看,在村务公示栏,我看了他的职责任务;在他办公室,我看了各级各类整改台账资料;在贫困户家里,我看了他们整洁舒适的居家环境,在扶贫产业基地,我看了郁郁葱葱的油茶林,果蔬大棚里生机勃勃的百香果,那浓郁甘美、酸甜可口的味道让我尝着尝着突然觉得错怪了父亲,回来的路上,我一直沉默不语,妹妹是乎意犹未尽,叽里呱啦吵过不停,说明年还要来吃百香果。
时光飞逝,2021年高考如期而至,父亲专门请了两天假,从村里回来陪我考试,考完后的第二天就又回村里去了,6月23日,是出高考成绩的日子,我早早地拿着手机等待查询结果,那一天他正好参加全省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,他被评为“全省脱贫攻坚先进个人”,我成绩出来了,超过一本线几十分,发个截图给他,他点了个赞,他发了几张大会现场的图片给我,我给他点了好几个赞。
▲军训现场图片。
为期两周的军训结束了,确实苦也真的累,但痛苦是人生财富的来源,14天太短,只是我人生中一段简短易逝的时光;14天太长,却是我人生中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。军训又逢中秋,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父母没有和他们一起度过的团圆夜,遥望圆月,一股思愁突然涌入心头,是那么的浓烈而汹涌,此刻不禁回想去父亲那一句:喜欢军帽长大了去当兵戴自己的。
江西师范大学2021级学生 田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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